牛奶人

第四話 籃球場在教室

「同學，明天的體育課改成數學測驗。」
哲二老師面無表情地說。

「吼‧‧‧。」
男孩們內心充滿著絕望與無奈，女孩們推了推金邊鏡框繼續翻動著數學課本。

每當數學、英文、理化取代了美術與體育課，在男孩們的心中，那大概就是世界末日了。無法抵抗，也無從抵抗，但真的只能認份地受死嗎？阿賢心中不這麼認為。

「大奇！子堯！你們想辦法把垃圾桶綁在教室後門門口！我來做一顆籃球。」
阿賢不死心地跟大夥們動著歪腦筋。

「垃圾桶掛好了！」
大奇回報著，女孩們一邊露出不可致信的驚恐表情。

嗯，基本上在這樣的「美術資優班裡」，有一種十分納粹的精神，老師說一學生不敢說二，溫室裡長不出燦爛的花朵耶！

「籃球做好了！喔耶！我們來分隊吧！」
阿賢把一堆教室原本要拿來擦窗戶的報紙揉成一整陀，順便又用透明膠帶把它捆得牢固。一群男孩就在教室後頭猜起拳來，準備分隊。

「耶！誰要跟我一起當湘北隊？誰要當流川楓？」
阿賢拿著球蠢蠢欲動。

「我我我！！！」
男孩們一邊把運動褲拉到胸口，一邊興奮跳著。

「嗶嗶！開始！先秀球決定哪隊先打！」
懿倫吹著口哨，硬要搶著控制權。

山寨版灌籃高手就在115教室後方激烈地展開了！

憨厚的孟霖，長得很像安西教練，索性就當起了教練。(當然，不會打籃球的他根本看不懂比賽，只能呆坐在一旁傻笑，男孩們只不過想讓這個球場再像樣一些。)

等等！通常這樣愉快、刺激的活動展開時，你們會看見一個帶著金邊鏡框的女孩正溜出教室正門‧‧‧，
她要做什麼呢？很快就會知道了！

男孩們個個都可以灌籃，因為垃圾桶距離地球表面只有170公分左右，大概跳兩塊豆腐高就可以抓到垃圾桶邊緣。

男孩們的眼神比看數學課本認真多了！

正宇一拿到球，球就是他的生命，簡直是六親不認，好幾個人的身上都被他撞得綠一塊紫一塊。
阿吉的動作十分不協調，同手同腳算是他的強項之一。

「比賽來到了下半場，湘北隊落後1分，這時櫻木花道從罰球線起跳‧‧‧！」
懿倫充當播報員大叫著。

沒錯，阿賢幻想著自己是櫻木花道，面對眼前中風銘進的阻擋，縱身一跳‧‧‧！！
灌籃得分！！

阿賢雙手掛在垃圾桶上，想像著自己正抓著真實籃框、想像著眾人為自己喝采、想像著女孩們正愛慕著自己的英姿‧‧‧，想著想著眼睛都閉了起來，心想：「掛在籃框上的空氣果然不一樣，真爽！」

三分鐘過去了，

阿賢睜開了眼睛，
哲二老師正在下方凝視著他。

其他人勒？！沒想到大家逃得真快！都已經乖乖坐在自己位置上假裝準備著待會的數學考試。

「來，下來！把垃圾桶拿下來，這垃圾桶誰掛的？球誰做的？一人打20下。」
哲二老師冷靜地找著木條，並十分邏輯性地分配每一個人的罪行。

「來！屁股翹高！我一不在你們就作亂！數學都溫習好了？」
男孩們一個個都趴在黑板前，哲二來回走著，一邊揉著手上的木條，愛不釋手。

教訓完男孩們之後，金邊鏡框女孩負責把教室後的紙團形籃球遞到哲二老師手上，原本男孩以為哲二老師也想自己灌個籃看看，沒想到他異常憤怒地將紙球全撕爛，扔在一旁地上，不發一語地坐在講桌，並請男孩們全回到座位上準備考試。

「以後不準在教室打球了！這麼喜歡運動？那你們的學業怎麼辦？打球有出息嗎？要打就去體育班打個夠，別在美術班打球！」
哲二表情十分僵硬地說著。

「明明是美術班，那我們的美術課為什麼要變成數學課呢？」
阿賢的呢喃聲被哲二老師的順風耳聽到了。

「上數學課是為了你們以後好！藉著這次機會跟你們說，老師我在學校外開了一小間課後數學輔導班，阿賢、大奇、立軒，你們三個最不認真，回去跟爸爸媽媽說，以後每週二五下課後都到我的補習班報到！」
哲二老師的怒氣降了一些。

「喔，好。」
三人低頭不語，心中卻有百般不願。

下課鐘響起，天色灰暗，只差閃電沒打下而已。
基隆的天空時常陰雨綿綿，但是在男孩心中，事實上並沒有在意天氣這回事，他們所在意的，是如何在「美術資優班」裡夾縫中求生存。

他們總是這麼想著：「成績可以不好，但畫畫一定要畫，好玩的事一定要玩！」

哲二可能沒想到，男孩們此時此刻正在籌劃著等一下放學殺到學校後方籃球隊玩真正籃框這件事，早在哲二老師一邊訓話的同時，男孩們傳著紙條，在紙條上又分好了隊，準備放學鐘一響就進攻籃球場。

「噹‧‧‧！噹‧‧‧！」

這是救贖的音樂啊！男孩們背了書包，慢步走出教室後，便開始比賽誰先衝到球場！

「哇！這裡的空氣好新鮮啊！」
男孩們在籃球場上繞圓奔跑著，隨性地把書包扔在地上。

正當要開始秀球時，遠方一個灰色的矮小身影向男孩們走來‧‧‧‧‧‧。

氣勢獰人的灰色身影越走越近，

是哲二老師‧‧‧。

「你們這些男生真的沒救了，剛打完你們，還繼續玩！看看那些留在教室溫書的女同學！你們有他們一半認真就好了！全給我回家！快！」
哲二無情的斥責劃破了男孩們原本興高采烈的歡笑聲。

男孩們被分散開了。

這天僅有的歡樂結束了，阿賢、大奇、立軒站在開往金山的客運站牌向著對面開往基隆的同學們用落默的眼神說再見。

三個人一上開往金山的客運後，便衝到最後座，玩起了三人的摔角遊戲，把其他乘客異樣的眼光甩得老遠。

是的，13歲的體力永遠用不完，13歲的青春稚嫩正如火山般燃燒著！